文 | HW君
1. 人类行为
上一期《经济 | 焉有金融炼金术》有谈到股市，后来有朋友问到一些股票的问题。
其实大多数关于股票的问题HW君没有办法回答，因为HW君关心的是「宏观经济」和「人类行为」而已。
对于宏观经济的看法，HW君有一套自己的思维模式，但至于这套思维模式合不合你胃口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
2. 货币现象
在上一篇文章里提到，HW君对这一波所谓的「牛市」行情能走多远，持悲观的态度。
那篇文章主要讲的是大环境经济数据不好，并且美国存在系统性金融风险，以此评估国内A股很难走出独立的牛市行情。
这样的说服力其实很弱，所以这次谈谈国内具体的情况。
本站的老读者知道我们非常关心货币体系的运作。
金融现象本质上也是个货币现象，所以可以从货币的角度来评估此次的牛市。
我们先看《经济 | 货币发行的微观解释》里提到的这个存在问题但也能用的公式：
基础货币 * 货币乘数 = 货币总量
这个公式反映了央行可以通过调控「基础货币」和「货币乘数」两个变量来影响市场上的货币总量。
2.1 公开市场操作
「基础货币」的概念是有问题的，按照传统货币银行学的思路来经常会失效，这里我们的做法是看中国人民银行的公开市场操作。
例如最近的2020年7月15日，人行就开展中期便利操作4000亿元，期限为1年，中标利率2.95％，利率与前次持平，未开展逆回购操作。
这个中期借贷便利（Medium-term Lending Facility，MLF）俗称麻辣粉，是人行在2014年9月创造的货币政策工具。
除了MLF，还有SLF、SLO、PSL、TLF……总之中国央行做了很多金融创新，来对市场进行宏观调控。
上面的人行进行4000亿MLF操作，简单来讲就是人行以较低的利息借给商业银行4000亿元，期限为1年，可以看作是向市场投放了4000亿元便宜的人民币。
但是这算是人行放水了吗？我们还需要结合其它消息一起看。
7月15日当天有2000亿元之前的MLF到期，7月23日也有2000亿的MFL到期，并且7月23日还有2977亿元的TMLF（定向中期借贷便利）到期。
也就是7月份有近7000亿元的便宜资金到期，到期后人行只重新投放4000亿元，相减之后等于从市场上抽走了3000亿的便宜资金。
所以在基础货币这一块，其实中国人民银行并没有「放水」，反而显得非常保守。
2.2 货币乘数
而关于「货币乘数」这一块，央行一般通过调控法定存款准备金率来调控货币乘数。
但是这个东西其实很虚，道理和我们在《经济 | 邪恶的负利率》、《经济 | 央行放水的难题》里讲的一样。
虽然央行可以通过调控准备金率来影响商业银行的贷款行为，但央行无法操纵商业银行。
所以在货币乘数这一块，我们并没有很好的观察手段。
但是运气不错的是，刚好赶上7月初，人行发布了上半年金融数据统计：
《2020年上半年金融统计数据新闻发布会文字实录》
http://www.pbc.gov.cn/goutongjiaoliu/113456/113469/4055207/index.html
官方口径里，货币乘数来到了历史最高的 6.92 的位置。
一般来说货币乘数有个理论上的最大值，但是这个理论同样是有问题的。
我们只需要知道的是，此时商业银行的放贷行为非常活跃。
除非人行有降息降准的动作，不然这个货币乘数要继续提高是很难的。
2.3 微观解释
那这样的宏观数据对应到具体的微观解释是怎么样的呢？
首先，央行的操作非常保守，并没有放水，基础货币的供给偏紧。
然后，底下的商业银行和借款人非常活跃。
商业银行用尽自己最后一分准备金额度，把钱放出去。
借款人则榨干自己的最后一点信用，把杠杠加到最大，能借的都借了出来。
这样的政策现象可以用「宽信用，紧货币」来描述。
所以如果你看到某篇财经评论文章对当下的判断是「央行大水漫灌」，那你需要好好思考他是不是在胡说八道。
而HW君认为人行的保守是非常高明的。
因为后面可能有更大的黑天鹅，可能是川普为了连任出险招，也可能美股这个史无前例的泡沫破裂，也可能是美债出什么问题。
总之此时的保守，是为了日后能够出手。
3. 存量博弈
而绕了这么一大圈，其实我们只是为了推导出这样一个结论：
国内资本市场的资金不足。
股市现象也是个货币现象，要让A股不断地往上涨，就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。
中国实行外汇管制，虽然有少量资金从香港交易所流进A股（被称为北上资金），但不可能短时间有大量外币进入中国，补充A股持续上涨所需的资本。
而民间的杠杠率也已经加到历史上的最高位，能借的基本都借了。
那么这种情况下，股市上涨的这个游戏，其实就是一个存量博弈。
有很明显的例子，就是这段时间里，只要股市涨，债市就跌。
而一旦股市跌，债市就补涨。
因为资金总共就这么多，不可能雨露均沾。
自身潜力已经榨干，没有外来资金，央行也不愿意开闸放水。
那么结果就是存量博弈，你死我活。
4. 房市慢牛
当然国内还有一个巨大无比的资金池：房市。
那有没有可能，房市里的天量资金转入股市，支持A股不停上涨。
也就是房价大跌，然后股市继续走出长牛。
昨天有个新闻，就是深圳出台了一个楼市调控政策，简单来讲有下面几点变动：
①. 深圳新落户需满3年，且连续3年缴个税或社保，才能购买商品房。
②. 离婚3年内，购房套数受离婚前家庭套数影响。
③. 二手房交易的增值税免税年限由2年改为5年。
④. 调整二手房交易税率。
⑤. 豪宅税门槛调整到750万。
⑥. 非普通住宅提高首付成数。
HW君看到这则新闻下有的网友大骂央行搞大水漫灌，导致深圳房价暴涨。
你看，网友逻辑混乱，央妈纯属背锅。
如何看待这次的深圳房价调控呢？
首先把你脑海里的欲望先抛掉，那会干扰你的判断。
然后我们回归最纯粹的经济学分析，看深圳房市的「供给-需求」曲线。
深圳有没有增加土地供应？有没有增加住房供应？没有。
深圳有没有降低住房需求？例如把深交所和腾讯总部搬到四川大凉山？没有。
那么深圳房市的格局仍然是：供给严重不足，需求非常旺盛。
所以深圳房价还会继续涨。
那这次的调控到底改变了什么？
这次的调控既没有增加供给，也没有改变需求，而只是提高交易门槛。
那其实就是人为降低深圳房价的流动性，把上涨的曲线从急涨拉成缓涨。
而房价缓涨会因为「通货膨胀」的存在而得到非常有力的支撑。
用股市的话来说就是「充分消化筹码」。
所以这次的深圳房市调控是为了稳住深圳房价，让其走出一个慢牛。
至于一些媒体评论里想象中的房市将要崩盘、房价即将腰斩、大家都能买的起便宜的深圳房，这种场景是不会出现的。
当然我们也可以阴谋论一下。
每次A股疯牛行情过后一地鸡毛，然后深圳房价都会迎来一波暴涨。
因为一波牛市过后，部分散户赚钱了，也有一些创业板的股东套现了。
他们手上有钱了后，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做什么好，就去深圳买了房。
所以说不定是深圳的房建局一看牛市来了，猜深圳房价可能又要涨了，所以先出台文件打一波预防针，别让深圳房价涨那么快。
总之他们的调控目的绝不是让房价跌。
5. 为国接盘
2020年7月16日，上证指数跌4.5%，深证成指跌5.37%，创业板指跌5.93%，算是非常惨烈了。
但是别只听到叫惨的，像上一期《经济 | 焉有金融炼金术》里分析的那样，那些在3月份建仓的人，哪怕回撤一个跌停板，也仍然是获利巨大的。
赚钱的人不会出来说话。
虽然HW君对这轮牛市行情虽然抱着悲观的看法，但这是从一个炒股散户的角度来看的。
如果站在一个不炒股的普通市民来看，那HW君对于这次的牛市行情还是持赞赏态度的。
这波暴涨之后，随处可见股东套现减持，国家队的社保基金融到资金，科技芯片公司筹到研发费用，算是对社会有益。
股市有涨有跌，能发挥融资功能，顺带给股民提供了一个合法赌博的场地和做梦的机会，皆大欢喜，值了。
（本章节完）
By HW君 @ 2020-07-17